博翔科技為專業機械設備歐規/美規及半導體設備SEMI S2輔導顧問公司

本公司為專業從事設備安全檢測驗證與碳足跡驗證的輔導機構,擁有經驗豐富的機械安全輔導工程師,並與多家國內外知名驗證公司合作。

服務範圍包含各項產業機械、工業電控系統、鞋廠自動化設備、半導體設備及光電廠設備…等產品。

我們擁有在電子電器、家用電器類產品、電池類產品與機械設備類產品等認證經驗,亦熟悉各國法規要求及驗證標誌申請作業流程,與各國官方驗證單位直接配合,幫您快速取得各種驗證標誌。

碳足跡是什麼?

產品的生命週期溫室氣體排放量(或稱產品碳足跡)的計算,需要有一套一致性的方法來引導與規範計算的過程。自2008年英國標準協會公布第一個針對產品碳足跡計算的規範—PAS 2050後,國際間目前已發展與發展中之產品碳足跡相關標準/規範。

一個產品在其生命週期內排放多少溫室氣體?過去幾年間,這個問題變得愈發重要。“產品碳足跡”可以給出答案。

產品碳足跡統計了一個產品在其生命週期各個階段產生的所有溫室氣體排放量。例如從資源開採、前體製造、成品製造,到成品離開公司大門過程產生的碳排放。

產品碳足跡使產品的溫室氣體排放量變得透明。

同時,博翔科技們採用環境、經濟和社會標準對產品進行全面的可持續發展評估。

英國碳足跡計算準則—BSI PAS 2050
BSI PAS 2050「產品與服務溫室氣體排放生命週期評估規範」為英國標準協會(BSI)制定並集合碳信託(Carbon Trust)與英國環境、食品與農村事務部(Defra)之力發展而成,2008年版於2008年10月29日正式公布,為第一份針對產品與服務生命週期溫室氣體排放而制定之規範,亦成為國際標準組織(ISO)發展碳足跡準則之參考文件,同時也是目前我國計算產品碳足跡時,最多也最常被採用的標準。目前已修訂為2011年版。

國際標準組織(ISO)的碳足跡計算標準—ISO 14067系列
ISO 14067標準由國際標準組織負責制定環境管理(environmental management)系列標準的第207技術委員會(ISO/TC 207)下第7子委員會(SC 7)負責制定。ISO 14067的發展目的是為提供產品溫室氣體於量化與溝通方面之要求事項。
ISO產品碳足跡標準歷經多次的委員會議討論,終於定案,於2013年5月21日以 “技術規範” 方式正式公布為 ISO/TS 14067:2013。而近年在2018年8月20日又發佈了ISO 14067:2018國際標準正式取代了技術規範 ISO/TS 4067:2013。
Note: ISO/TS被歸類為ISO的技術性文件,即Technical Specification(技術規範)的縮寫,其與「Specification(國際標準)」在本質上仍有一些差異。

碳足跡盤查認證流程:

博翔科技獲得許多機構認證標章,專業度值得信賴

而博翔科技輔導產品眾多,CNC、包裝機、塑膠機械、壓出機、滾輪機以及PCR檢測儀器,皆可以透過博翔科技的輔導,取得相關認證。

我們的六大服務

全球權威認證機構
可協助取得全球相關認證標章,讓您的產品可以出口全球各地取得當地銷售資格

擬定認證方案與組合
爭取一次測試,取得多個或多國認證;把握認證過程環節,及時反饋進度,縮短認證週期,提高效率

CB轉證服務
協助獲得處理電氣電子產品和元件的安全、電磁相容性和能效的相關認證,並可以獲得國際電工委員會電器產品合格測試

防爆認證專區
針對使用在礦區或潛在爆炸危險環境的電子設備及非電氣設備,舉例:石化業、加油站、印刷廠、塗料廠及麵粉加工業等存有易燃易爆類氣體、蒸氣或粉塵的場所,我們提供產品認證需求。 有此類需求請撥打分機104

協助準備各式技術文件
總裝圖、爆炸圖、電路原理圖、材料清單、標籤、說明書等;協助客戶準備測試樣品,提供預檢、預測試服務

檢測領域廣
涉及電子電器,無線通訊,醫療設備,汽車類檢測,能最大程度滿足到客戶需求

成為博翔科技的服務客戶,不只是博翔科技永續的客戶,更是擁有博翔科技專業的國內外證書團隊服務。

不論是在海內外入關問題方面、買家對認證問題釋義方面以及相關各國法令的專業知識,博翔科技服務眾多不同產品類型客戶

皆能一一替您解答。博翔科技不只是為客戶解決認證問題,更致力於提供客戶在取得認證之後更多產品行銷全世界的多元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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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秉     王二是這條街的人看著他發達起來的。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就在保全堂藥店廊檐下擺一個熏燒攤子。“熏燒”就是鹵味。他下午來,上午在家里。   他家在后街瀕河的高坡上,四面不挨人家。房子很舊了,碎磚墻,草頂泥地,倒是不仄逼,也很干凈,夏天很涼快。一共三間。正中是堂屋,在“天地君親師”的下面便是一具石磨。一邊是廚房,也就是作坊。一邊是臥房,住著王二的一家。他上無父母,嫡親的只有四口人,一個媳婦,一兒一女。這家總是那么安靜,從外面聽不到什么聲音。后街的人家總是吵吵鬧鬧的。男人揪著頭發打老婆,女人拿火叉打孩子,老太婆用菜刀剁著砧板詛咒偷了她的下蛋雞的賊。王家從來沒有這些聲音。他們家起得很早。天不亮王二就起來備料,然后就燒煮。他媳婦梳好頭就推磨磨豆腐。——王二的熏燒攤每天要賣出很多回鹵豆腐干,這豆腐干是自家做的。磨得了豆腐,就幫王二燒火。火光照得她的圓盤臉紅紅的。(附近的空氣里彌漫著王二家飄出的五香味。)后來王二喂了一頭小毛驢,她就不用圍著磨盤轉了,只要把小驢牽上磨,不時往磨眼里倒半碗豆子,注一點水就行了。省出時間,好做針線。一家四口,大裁小剪,很費功夫。兩個孩子,大兒子長得像媽,圓乎乎的臉,兩個眼睛笑起來一道縫。小女兒像父親,瘦長臉,眼睛挺大。兒子念了幾年私塾,能記帳了,就不念了。他一天就是牽了小驢去飲,放它到草地上去打滾。到大了一點,就幫父親洗料備料做生意,放驢的差事就歸了妹妹了。   每天下午,在上學的孩子放學,人家淘晚飯米的時候,他就來擺他的攤子。他為什么選中保全堂來擺他的攤子呢?是因為這地點好,東街西街和附近幾條巷子到這里都不遠;因為保全堂的廊檐寬,柜臺到鋪門有相當的余地;還是因為這是一家藥店,藥店到晚上生意就比較清淡,——很少人晚上上藥鋪抓藥的,他擺個攤子礙不著人家的買賣,都說不清。當初還一定是請人向藥店的東家說了好話,親自登門叩謝過的。反正,有年頭了。他的的攤子的全副“生財”——這地方把做買賣的用具叫做“生財”,就寄放在藥店店堂的后面過道里,挨墻放著,上面就是懸在二梁上的趙公元帥的神龕,這些“生財”包括兩塊長板,兩條三條腿的高板凳(這種高凳一邊兩條腿,在兩頭;一邊一條腿在當中),以及好幾個一面裝了玻璃的匣子。他把板凳支好,長板放平,玻璃匣子排開。這些玻璃匣子里裝的是黑瓜子、白瓜子、鹽炒豌豆、油炸豌豆、蘭花豆、五香花生米、長板的一頭擺開“熏燒”。“熏燒”除回鹵豆腐干之外,主要是牛肉、蒲包肉和豬頭肉。這地方一般人家是不大吃牛肉的。吃,也極少紅燒、清燉,只是到熏燒攤子去買。這種牛肉是五香加鹽煮好,外面染了通紅的紅曲,一大塊一大塊的堆在那里。買多少,現切,放在送過來的盤子里,抓一把青蒜,澆一勺辣椒糊。蒲包肉似乎是這個縣里特有的。用一個三寸來長直徑寸半的蒲包,里面襯上豆腐皮,塞滿了加了粉子的碎肉,封了口,攔腰用一道麻繩系緊,成一個葫蘆形。煮熟以后,倒出來,也是一個帶有蒲包印跡的葫蘆。切成片,很香。豬頭肉則分門別類的賣,拱嘴、耳朵、臉子,——臉子有個專門名詞,叫“大肥”。要什么,切什么。到了上燈以后,王二的生意就到了高潮。只見他拿了刀不停地切,一面還忙著收錢,包油炸的、鹽炒的豌豆、瓜子,很少有歇一歇的時候。一直忙到九點多鐘,在他的兩盞高罩的煤油燈里煤油已經點去了一多半,裝熏燒的盤子和裝豌豆的匣子都已經見了底的時候,他媳婦給他送飯來了,他才用熱水擦一把臉,吃晚飯。吃完晚飯,總還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生意,他不忙收攤子,就端了一杯熱茶,坐到保全堂店堂里的椅子上,聽人聊天,一面拿眼睛瞟著他的攤子,見有人走來,就起身切一盤,包兩包。他的主顧都是熟人,誰什么時候來,買什么,他心里都是有數的。   這一條街上的店鋪、擺攤的,生意如何,彼此都很清楚。近幾年,景況都不大好。有幾家好一些,但也只是能維持。有的是逐漸地敗落下來了。先是貨架上的東西越來越空,只出不進,最后就出讓“生財”,關門歇業。只有王二的生意卻越做越興旺。他的攤子越擺越大,裝炒貨的匣子,裝熏燒的洋磁盤子,越來越多。每天晚上到了買賣高潮的時候,攤子外面有時會擁著好些人。好天氣還好,遇上下雨下雪(下雨下雪買他的東西的比平常更多),叫主顧在當街打傘站著,實在很不過意。于是經人說合,出了租錢,他就把他的攤子搬到隔壁源昌煙店的店堂里去了。   源昌煙店是個老名號,專賣旱煙,做門市,也做批發。一邊是柜臺,一邊是刨煙的作坊。這一帶抽的旱煙是刨成絲的。刨煙師傅把煙葉子一張一張立著疊在一個特制的木床子上,用皮繩木楔卡緊,兩腿夾著床子,用一個刨刃有半尺寬的大刨子刨。煙是黃的。他們都穿了白布套褲。這套褲也都變黃了。下了工,脫了套褲,他們身上也到處是黃的。頭發也是黃的。——手藝人都帶著他那個行業特有的顏色。染坊師傅的指甲縫里都是藍的,碾米師傅的眉毛總是白蒙蒙的。原來,源昌號每天有四個師傅、四副床子刨煙。每天總有一些大人孩子站在旁邊看。后來減成三個,兩個,一個。最后連這一個也辭了。這家的東家就靠賣一點紙煙、火柴、零包的茶葉維持生活,也還賣一點躉來的旱煙、皮絲煙。不知道為什么,原來挺敞亮的店堂變得黑暗了,牌匾上的金字也都無精打采了。那座柜臺顯得特別的大。大,而空。   王二來了,就占了半邊店堂,就是原來刨煙師傅刨煙的地方。他的攤子原來在保全堂廊檐是東西向橫放著的,遷到源昌,就改成南北向,直放了。所以,已經不能算是一個攤子,而是半個店鋪了。他在原有的板子之外增加了一塊,擺成一個曲尺形,儼然也就是一個柜臺。他所賣的東西的品種也增加了。即以熏燒而論,除了原有的回鹵豆腐干、牛肉、豬頭肉、蒲包肉之外,春天,賣一種叫做“鵽”的野味,——這是一種候鳥,長嘴長腳,因為是桃花開時來的,不知是哪位文人雅士給它起了一個名稱叫“桃花鵽”;賣鵪鶉;入冬以后,他就掛起一個長條形的玻璃鏡框,里面用大紅臘箋寫了泥金字:“即日起新添美味羊糕五香兔肉”。這地方人沒有自己家里做羊肉的,都是從熏燒攤上買。只有一種吃法:帶皮白煮,凍實,切片,加青蒜、辣椒糊,還有一把必不可少的胡蘿卜絲(據說這是最能解膻氣的)。醬油、醋,買回來自己加。兔肉,也像牛肉似的加鹽和五香煮,染了通紅的紅曲。   這條街上過年時的春聯是各式各樣的。有的是特制嵌了字號的。比如保全堂,就是由該店拔貢出身的東家擬制的“保我黎民,全登壽域”;有些大字號,比如布店,口氣很大,貼的是“生涯宗子貢,貿易效陶朱”,最常見的是“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小本經營的買賣的則很謙虛地寫出:“生意三春草,財源雨后花”。這末一副春聯,用于王二的超攤子準鋪子,真是再貼切不過了,雖然王二并沒有想到貼這樣一副春聯,——他也沒處貼呀,這鋪面的字號還是“源昌”。他的生意真是三春草、雨后花一樣的起來了。“起來”最顯眼的標志是他把長罩煤油燈撤掉,掛起一盞呼呼作響的汽燈。須知,汽燈這東西只有錢莊、綢緞莊才用,而王二,居然在一個熏燒攤子的上面,掛起來了。這白亮白亮的汽燈,越顯得源昌柜臺里的一盞煤油燈十分的暗淡了。   王二的發達,是從他的生活也看得出來的。第一,他可以自由地去聽書。王二最愛聽書。走到街上,在形形色色招貼告示中間,他最注意的是說書的報條。那是三寸寬,四尺來長的一條黃顏色的紙,濃墨寫道:“特聘維揚×××先生在×××(茶館)開講××(三國、水滸、岳傳……)是月×日起風雨無阻”。以前去聽書都要經過考慮。一是花錢,二是費時間,更主要的是考慮這于他的身份不大相稱:一個賣熏燒的,常常聽書,怕人議論。近年來,他覺得可以了,想聽就去。小蓬萊、五柳園(這都是說書的茶館),都去,三國、水滸、岳傳,都聽。尤其是夏天,天長,穿了竹布的或夏布的長衫,拿了一吊錢,就去了。下午的書一點開書,不到四點鐘就“明日請早”了(這里說書的規矩是在說書先生說到預定的地方,留下一個扣子,跑堂的茶房高喝一聲“明日請早——!”聽客們就紛紛起身散場),這耽誤不了他的生意。他一天忙到晚,只有這一段時間得空。第二,過年推牌九,他在下注時不猶豫。王二平常絕不賭錢,只有過年賭五天。過年賭錢不犯禁,家家店鋪里都可賭錢。初一起,不做生意,鋪門關起來,里面黑洞洞的。保全堂柜臺里身,有一個小穿堂,是供神農祖師的地方,上面有個天窗,比較亮堂。拉開神農畫像前的一張方桌,嘩啦一聲,骨牌和骰子就倒出來了。打麻將多是社會地位相近的,推牌九則不論。誰都可以來。保全堂的“同仁”(除了陶先生和陳相公),替人家收房錢的掄元,賣活魚的疤眼——他曾得外癥,治愈后左眼留一大疤,小學生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巴顏喀拉山”,這外號竟傳開了,一街人都叫他巴顏喀拉山,雖然有人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王二。輸贏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少。十吊錢推一莊。十吊錢相當于三塊洋錢。下注稍大的是一吊錢三三四,一吊錢分三道:三百、三百、四百。七點贏一道,八點贏兩道,若是抓到一副九點或是天地杠,莊家賠一吊錢。王二下“三三四”是常事。有時竟會下到五吊錢一注孤丁,把五吊錢穩穩地推出去,心不跳,手不抖。(收房錢的掄元下到五百錢一注時手就抖個不住。)贏得多了,他也能上去推兩莊。推牌九這玩意,財越大,氣越粗,王二輸的時候竟不多。   王二把他的買賣喬遷到隔壁源昌去了,但是每天九點以后他一定還是端了一杯茶到保全堂店堂里來坐個點把鐘。兒子大了,晚上再來的零星生意,他一個人就可以應付了。   且說保全堂。   這是一家門面不大的藥店。不知為什么,這藥店的東家用人,不用本地人,從上到下,從管事的到挑水的,一律是淮城人。他們每年有一個月的假期,輪流回家,去干傳宗接代的事。其余十一個月,都住在店里。他們的老婆就守十一個月的寡。藥店的“同仁”,一律稱為“先生”。先生里分為幾等。一等的是“管事”,即經理。當了管事就是終身職務,很少聽說過有東家把管事辭了的。除非老管事病故,才會延聘一位新管事。當了管事,就有“身股”,或稱“人股”,到了年底可以按股分紅。因此,他對生意是兢兢業業,忠心耿耿的。東家從不到店,管事負責一切。他照例一個人單獨睡在神農像后面的一間屋子里,名叫“后柜”。總帳、銀錢,貴重的藥材如犀角、羚羊、麝香,都鎖在這間屋子里,鑰匙在他身上,——人參、鹿茸不算什么貴重東西。吃飯的時候,管事總是坐在橫頭末席,以示代表東家奉陪諸位先生。熬到“管事”能有幾人?全城一共才有那么幾家藥店。保全堂的管事姓盧。二等的叫“刀上”,管切藥和“跌”丸藥。藥店每天都有很多藥要切“飲片”切得整齊不整齊,漂亮不漂亮,直接影響生意好壞。內行人一看,就知道這藥是什么人切出來的。“刀上”是個技術人員,薪金最高,在店中地位也最尊。吃飯時他照例坐在上首的二席,——除了有客,頭席總是虛著的。逢年過節,藥王生日(藥王不是神農氏,卻是孫思邈),有酒,管事的舉杯,必得“刀上”先喝一口,大家才喝。保全堂的“刀上”是全縣頭一把刀,他要是鬧脾氣辭職,馬上就有別家搶著請他去。好在此人雖有點高傲,有點倔,卻輕易不發脾氣。他姓許。其余的都叫“同事”。那讀法卻有點特別,重音在“同”字上。他們的職務就是抓藥,寫帳。“同事”是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每年都有被辭退的可能。辭退時“管事”并不說話,只是在臘月有一桌辭年酒,算是東家向“同仁”道一年的辛苦,只要是把哪位“同事”請到上席去,該“同事”就二話不說,客客氣氣地卷起鋪蓋另謀高就。當然,事前就從旁漏出一點風聲的,并不當真是打一悶棍。該辭退“同事”在八月節后就有預感。有的早就和別家談好,很瀟灑地走了;有的則請人斡旋,留一年再看。后一種,總要作一點“檢討”,下一點“保證”。“回爐的燒餅不香”,辭而不去,面上無光,身價就低了。保全堂的陶先生,就已經有三次要被請到上席了。他咳嗽痰喘,人也不精明。終于沒有坐上席,一則是同行店伙紛紛來說情:辭了他,他上誰家去呢?誰家會要這樣一個痰簍子呢?這豈非絕了他的生計?二則,他還有一點好處,即不回家。他四十多歲了,卻沒有傳宗接代的任務,因為他沒有娶過親。這樣,陶先生就只有更加勤勉,更加謹慎了。每逢他的喘病發作時,有人問:“陶先生,你這兩天又不大好吧?”他就一面喘嗽著一面說:“啊,不,很好,很(呼嚕呼嚕)好!”   以上,是“先生”一級。“先生”以下,是學生意的。藥店管學生意的卻有一個奇怪稱呼,叫做“相公”。   因此,這藥店除煮飯挑水的之外,實有四等人:“管事”、“刀上”、“同事”、“相公”。   保全堂的幾位“相公”都已經過了三年零一節,滿師走了。現有的“相公”姓陳。   陳相公腦袋大大的,眼睛圓圓的,嘴唇厚厚的,說話聲氣粗粗的——嗚嚕嗚嚕地說不清楚。   他一天的生活如下:起得比誰都早。起來就把“先生”們的尿壺都倒了涮干凈控在廁所里。掃地。擦桌椅、擦柜臺。到處撣土。開門。這地方的店鋪大都是“鋪闥子門”,——一列寬可一尺的厚厚的門板嵌在門框和門檻的槽子里。陳相公就一塊一塊卸出來,按“東一”、“東二”、“東三”、“東四”、“西一”、“西二”、“西三”、“西四”次序,靠墻豎好。曬藥,收藥。太陽出來時,把許先生切好的“飲片”、“跌”好的丸藥,——都放在匾篩里,用頭頂著,爬上梯子,到屋頂的曬臺上放好;傍晚時再收下來。這是他一天最快樂的時候。他可以登高四望。看得見許多店鋪和人家的房頂,都是黑黑的。看得見遠外的綠樹,綠樹后面緩緩移動的帆。看得見鴿子,看得見飄動搖擺的風箏。到了七月,傍晚,還可以看巧云。七月的云多變幻,當地叫做“巧云”。那是真好看呀:灰的、白的、黃的、桔紅的,鑲著金邊,一會一個樣,像獅子的,像老虎的,像馬、像狗的。此時的陳相公,真是古人所說的“心曠神怡”。其余的時候,就很刻板枯燥了。碾藥。兩腳踏著木板,在一個船形的鐵碾槽子里碾。倘若碾的是胡椒,就要不停地打噴嚏。裁紙。用一個大彎刀,把一沓一沓的白粉連紙裁成大小不等的方塊,包藥用。刷印包裝紙。他每天還有兩項例行的公事。上午,要搓很多抽水煙用的紙枚子。把裝銅錢的錢板翻過來,用“表心紙”一根一根地搓。保全堂沒有人抽水煙,但不知什么道理每天都要搓許多紙枚子,誰來都可取幾根,這已經成了一種“傳統”。下午,擦燈罩。藥店里里外外,要用十來盞煤油燈。所有燈罩,每天都要擦一遍。晚上,攤膏藥。從上燈起,直到王二過店堂里來閑坐,他一直都在攤膏藥。到十點多鐘,把先生們的尿壺都放到他們的床下,該吹滅的燈都吹滅了,上了門,他就可以準備睡覺了。先生們都睡在后面的廂屋里,陳相公睡在店堂里。把鋪板一放,鋪蓋攤開,這就是他一個人的天地了。臨睡前他總要背兩篇《湯頭歌訣》,——藥店的先生總要懂一點醫道。小戶人家有病不求醫,到藥店來說明病狀,先生們隨口就要說出:“吃一劑小柴胡湯吧”,“服三付霍香正氣丸”,“上一點七厘散”。有時,坐在被窩里想一會家,想想他的多年守寡的母親,想想他家房門背后的一張貼了多年的麒麟送子的年畫。想不一會,困了,把腦袋放倒,立刻就響起了很大的鼾聲。   陳相公已經學了一年多生意了。他已經給趙公元帥和神農爺燒了三十次香。初一、十五,都要給這二位燒香,這照例是陳相公的事。趙公元帥手執金鞭,身騎黑虎,兩旁有一副八寸長的黑地金字的小對聯:“手執金鞭驅寶至,身騎黑虎送財來。”神農爺虬髯披發,赤身露體,腰里圍著一圈很大的樹葉,手指甲、腳指甲都很長,一只手捏著一棵靈芝草,坐在一塊石頭上。陳相公對這二位看得很熟,燒香的時候很虔敬。   陳相公老是挨打。學生竟沒有不挨打的,陳相公挨打的次數也似稍多了一點。挨打的原因大都是因為做錯了事:紙裁歪了,燈罩擦破了。這孩子也好像不大聰明,記性不好,做事遲鈍。打他的多是盧先生。盧先生不是暴脾氣,打他是為他好,要他成人。有一次可挨了大打。他收藥,下梯一腳踩空了,把一匾篩澤瀉翻到了陰溝里。這回打他的是許先生。他用一根閂門的木棍沒頭沒腦的把他痛打了一頓,打得這孩子哇哇地亂叫:“哎呀!哎呀!我下回不了!下回不了!哎呀!哎呀!我錯了!哎呀!哎呀!”誰也不能去勸,因為知道許先生的脾氣,越勸越打得兇,何況他這回的錯是不小(澤瀉不是貴藥,但切起來很費工,要切成厚薄一樣,狀如銅錢的圓片)。后來還是煮飯的老朱來勸住了。這老朱來得比誰都早,人又出名的忠誠梗直。他從來沒有正經吃過一頓飯,都是把大家吃剩的殘湯剩水泡一點鍋巴吃。因此,一店人都對他很敬畏。他一把奪過許先生手里的門閂,說了一句話:“他也是人生父母養的!”   陳相公挨了打,當時沒敢哭。到了晚上,上了門,一個人嗚嗚地哭了半天。他向他遠在故鄉的母親說:“媽媽,我又挨打了!媽媽,不要緊的,再挨兩年打,我就能養活你老人家了!”   王二每年到保全堂店堂里來,是因為這里熱鬧。別的店鋪到九點多鐘,就沒有什么人,往往只有一個管事在算帳,一個學徒在打盹。保全堂正是高朋滿座的時候。這些先生都是無家可歸的光棍,這時都聚集到店堂里來。還有幾個常客,收房錢的掄元,賣活魚的巴顏喀拉山,給人家熬鴉片煙的老炳,還有一個張漢。這張漢是對門萬順醬園連家的一個親戚兼食客,全名是張漢軒,大家卻都叫他張漢。大概是覺得已經淪為食客,就不必“軒”了。此人有七十歲了,長得活脫像一個伏爾泰,一張尖臉,一個尖尖的鼻子。他年輕時在外地做過幕,走過很多地方,見多識廣,什么都知道,是個百事通。比如說抽煙,他就告訴你煙有五種:水、旱、鼻、雅、潮,“雅”是鴉片。“潮”是潮煙,這地方誰也沒見過。說喝酒,他就能說出山東黃、狀元紅、蓮花白……說喝茶,他就告訴你獅峰龍井、蘇州的碧螺春,云南的“烤茶”是在怎樣一個罐里烤的,福建的功夫茶的茶杯比酒盅還小,就是吃了一只燉肘子,也只能喝三杯,這茶太釅了。他熟讀《子不語》、《夜雨秋燈錄》,能講許多鬼狐故事。他還知道云南怎樣放蠱,湘西怎樣趕尸。他還親眼見到過旱魃、僵尸、狐貍精,有時間,有地點,有子有眼。三教九流,醫卜星相,他全知道。他讀過《麻衣神相》、《柳莊神相》,會算“奇門遁甲”、“六壬課”、“靈棋經”。他總要到快九點鐘時才出現(白天不知道他干什么),他一來,大家精神為之一振,這一晚上就全聽他一個人百刂話。他很會講,起承轉合,抑揚頓挫,有聲有色。他也像說書先生一樣,說到筋節處就停住了,慢慢地抽煙,急得大家一勁地催他:“后來呢?后來呢?”這也是陳相公一天比較快樂的時候。他一邊攤著膏藥,一邊聽著。有時,聽得太入神了,攤膏藥的扦子停留在油紙上,會廢掉一張膏藥。他一發現,趕緊偷偷塞進口袋里。這時也不會被發現,不會挨打。   有一天,張漢談起人生有命。說朱洪武、沈萬山、范丹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都是丑時建生,雞鳴頭遍。但是一聲雞叫,可就命分三等了:抬頭朱洪武,低頭沈萬山,勾一勾就是窮范丹。朱洪武貴為天子,沈萬山富甲天下,窮范丹凍餓而死。他又說凡是成大事業,有大作為,興旺發達的,都有異相,或有特殊的秉賦。漢高祖劉邦,股有七十二黑子——就是屁股上有七十二顆黑痣,誰有過?明太祖朱元璋,生就是五岳朝天,——兩額、兩顴、下巴,都突出,狀如五岳,誰有過?樊噲能把一個整豬腿生吃下去,燕人張翼德,睡著了也睜著眼睛。就是市井之人,凡有走了一步好運的,也莫不有與眾不同之處。必有非常之人,乃成非常之事。大家聽了,不禁暗暗點頭。   張漢猛吸了幾口旱煙,忽然話鋒一轉,向王二道:“即以王二而論,他這些年飛黃騰達,財源茂盛,也必有其異秉。”   “……?”   王二不解何為“異秉”。   “就是與眾不同,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你說說,你說說!”   大家也都慫恿王二:“說說!說說!”   王二雖然發了一點財,卻隨時不忘自己的身份,從不僭越自大,在大家敦促之下,只有很誠懇地欠一欠身說:   “我呀,有那么一點:大小解分清。”他怕大家不懂,又解釋道:“我解手時,總是先解小手,后解大手。”   張漢一聽,拍了一下手,說:“就是說,不是屎尿一起來,難得!”   說著,已經過了十點半了,大家起身道別。該上門了。盧先生向柜臺里一看,陳相公不見了,就大聲喊:“陳相公!”   喊了幾聲,沒人應聲。   原來陳相公在廁所里。這是陶先生發現的。他一頭走進廁所,發現陳相公已經蹲在那里。本來,這時候都不是他們倆解大手的時候。   一九四八年舊稿   一九八○年五月二十日重寫  +10我喜歡

星  的  墜  落 (小說) 文/黃紅英(云南)   若不是十年前的那場風波,或許他們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直至終老。可是事不如人才是真正的生活,也或許生活的顛沛流離本該就是這個樣子。 在我的家鄉,村子叫做寨子,我的家鄉小竹寨,那是一個傳統而保守的山寨,閉塞的交通,封閉的信息,愚昧的山民,簡直沒有一點與社會現代化掛鉤的東西。 思會姐和青喜哥結婚的時候,全村男女老少歡天喜地,好不熱鬧,而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因為母親怕我沖撞了喜神,硬把我鎖在了家里。我雖心恨得牙癢癢,但也毫無辦法。 思會姐和青喜哥婚后的日子煞是幸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勤勤懇懇,不久便成了村里的“模范夫妻”。他們也想通過自己的勞動創造更幸福的生活。然而幸福總是短暫的,有時候很容易得到但更容易失去。兩年后的一個晚上,他們大吵了一架,甚至還轟動了全村。據說是因會婚后思會姐一直沒懷上小孩,村里的男人們開始對青喜哥發起了進攻,在他們認為已經結婚兩年了還沒有娃,那是絕對不行的。為此,青喜哥受不了村里人的奚落,便罵思會姐是不會生蛋的母雞,和公雞有什么區別?他們之間的戰爭從此拉開了戲幕。 其實,思會姐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也是后來聽母親說的。兩年內她也曾為自己懷不上孩子而著急,她怎么會不知道村里人的性子,她曾悄悄的讓吳神婆給她看過,吳神婆說她上輩子打死了一條剛出生的蛇,那條蛇的怨氣太重,恐怕她這輩子都懷不上孩子了。但要懷孩子也不是不可能,那就是吳神婆作法趕走她身上的怨氣,不過要一筆錢。思會姐一直沒告訴金青喜哥這件事,但從那以后她經常半夜起來給蛇燒紙錢,祈禱,希望有召一日奇跡會發生,然而奇跡是發生了,只是不是她意料中的。 思會姐和喜哥仍然沒完沒了吵吵鬧鬧的過著日子,昔日寧靜,和諧,模范夫妻的家早已不復存在。三年很快過去了,思會姐的肚子始終沒有鼓起來過,我看到思會姐仿佛老了許多,才二十八歲的人仿佛三十八歲,青喜哥揍老婆也成了習慣,也可能揍得累了,整日沉默寡言。我經常看到他頭發蓬松的蹲在墻角,褲腳卷得老高,枯瘦的手指不停的彈著煙灰。我還看到他的中指被煙熏得焦黃,他在那里吞云吐霧,他經常一口氣把一只煙吸到只剩一截煙屁股。也抽出了他的技法純熟與心狠手辣。即便如此,但金青喜從來沒想過要和思會姐離婚,即使思會姐自愿提出他也不同意,或許他是愛思會姐的,也或許他只是愛一種習慣,其實在他每次打了會姐之后,他也會后悔,自責,但他還是控制不了自己,他也一直活在矛盾痛苦里。還有一個他不離婚的原因就是村里的人絕對認為離婚是不可理喻的,那是要招人笑話幾輩子的事,或許這 就是農民,很多理所當然的東西他們覺得不可理喻,很多不可理喻的東西他們又覺得理所當然。 又一年過去了,看到和自己同齡人的小孩都可以幫忙做家務了,思會姐似乎達到了崩潰的邊沿。她決定把當年吳神婆說的話告訴青喜哥,也就在她說完的時候,“啪”的一巴掌又落在了她的臉上。他打思會姐為什么不早點告訴他這件事,青喜哥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他親自把吳神婆接到家里,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最后請她給勤會姐“跳大神”施法,趕除思會姐身上的怨氣。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思會姐到家里去請母親幫忙,我也想去,母親起先不讓 ,后來在我的死纏爛打之下母親終于同意帶我一起去了,一到思會姐家,我差點以為真的遇到了“白無常”,吳神婆的臉涂得比白無常還恐怖,我猜她肯定是用石灰涂的,效果絕對不比現在的化妝粉差。我看到她有一雙超小的腳,我想她的腳肯定是我這輩子見到最小的一雙,七十多歲的人仍然神采奕奕。她手里握一把桃木劍桃,雙眼緊閉,仿佛自己真是一個女巫,母親和青喜個準備一只大紅公雞,一碗水,一把椅子,紙錢,用斗專滿的五谷。 十一點一到,跳大神的工作便開始了,吳神婆用灶灰把思會姐的臉涂得烏七 八黑,只剩兩只眼睛還在轉。然后再用繩子把四會姐綁在堂屋中間的椅子上,畫了一張符貼在勤會姐的肚子上,吳神婆便開始工作了。她先屏氣凝神,雙眼緊閉,嘴巴緊閉,我甚至聽到了她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的聲音。一會后,她掂著小腳,圍著勤會姐轉圈,嘴里念念有詞,嗚哩哇啦,全是我聽不懂的語言,莫非她真的在說巫語?大約十分鐘后,我看到吳神婆累得大漢淋漓,轉圈的速度稍微慢了些。最后,我看她操起桃木劍以最快的速度刺向思會姐的肚子,我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待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思會姐安然無恙,可是大紅公雞卻鮮血淋漓的躺在地上。我想她真的是女巫嗎?我明明看到她把劍刺向思會姐肚子的,怎么會沒事呢?這個問題是我至今仍想不通的。吳神婆讓青喜哥把紙錢燒在裝滿水的碗里,再把思會姐肚子上的那張符也取下來燒成灰和紙錢灰放在一個碗里。最后吳神婆端起那碗讓人惡心的灰水走到思會姐面前,讓她把那碗灰水喝下去,我看到勤會姐的臉扭曲得幾乎變形,加上先前涂的灶灰更是猙獰可怕。她想哭但又不能哭,她想不喝,可她看到青喜哥那期盼的眼神,仿佛只要喝了那碗惡心的灰水就可以懷上孩子一樣的興奮,思會姐閉上了眼睛,接過碗一口氣喝得一滴不剩,思會姐也幾乎同時流出了眼淚,我看到金魚哥放心的笑了。最后,吳神婆用一塊不知畫滿了什么文字的紅布,把斗里的五谷挑了一些放在紅布里包起來,讓思會姐睡覺的時候放在枕頭下面,說是驅邪用的,還畫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符讓青喜哥貼在家里的每道門框上,最后一張讓思會姐隨身帶著。 “跳大神”工作終于告一段落,大家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大紅公雞被拔了毛洗凈扔進了鍋里,因吳神婆要吃完肉才離開,我由于長期的精神緊張狀態最后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當我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我一醒來便發現脖子上多了一根用紅線竄著的符,我嚇了一跳:“媽!”我大叫。母親告訴我是她求吳神婆給我畫的,帶在身上可以驅邪避鬼,是保佑我的。晚上,我偷偷的把它放進了我的秘密收藏室,脖子上只留下一根紅線,目的是為了逃避母親的檢查,還好母親每次只要一看到那根紅線就以為我帶在身上,兩年后,那根紅線終于斷了,家里的事也越來越忙,母親后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個月過去了,青喜哥在興奮中等待;兩個月過去了,青喜哥在焦慮中期待;三個月過去了,青喜哥在急躁中等待;四個月過去了,青喜哥在失望總等待;五個月去過去了,青喜哥在絕望中期待;半年過去了,青喜哥在等待中絕望!思會姐的肚子始終沒有動靜,青喜哥逢人便說吳神婆是騙子,騙吃了他家的大紅公雞和兩百塊錢。思會姐更加沉默了,每每看到別人家的小孩,她都開心得不得了,總要摸摸他的頭,拉拉他的小手,還經常帶到家里給他們做好吃的,但這些小孩回家后總要被罵甚至挨打,后來盡管小孩子們很懷念。思會姐做的吃食,但也不得不避而遠之。 時間過得真是飛快,轉眼一年又過去了,家家戶戶都忙著準備年貨,我也興奮得在家里跳出跳進,終于可以穿新衣服了。母親炸了一大碗酥肉讓我給思會家送去,我端起跑出了大門,我在思會姐家門口叫了幾聲,沒人應我,我聽到 從屋里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我推門而入,只見思會姐頭發蓬亂的坐在地上,屋里的東西亂七八糟,好似剛被鬼子掃蕩過。我放下酥肉逃也似的跑回家里,把我看到一切告訴了母親,母親放下手中的活出門了。后來聽母親說,思會姐下定決心要和青喜哥離婚了,她不想害了自己同時也不想害了青喜哥,她更不想讓青喜哥家絕了后,青喜哥是家里的獨子,他的母親在她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于是思會姐裝灑瘋灑潑,希望青哥同意,但我所了解的青喜個是打死他也不會同意的,就這樣鬧了一早上,最后累了夫妻兩抱在一起大哭了一場。后來,也就是在那個晚上,他們共同商策了一個巨大的陰謀,而后來這個陰謀還被實行,或許這個陰謀也是一場笑話。   就在那個晚上,他們想到了一個可以讓思會姐和青喜哥即不離婚又可以讓有孩子的辦法。那就是找一個弱智但又身體健康的女人來代替思會姐生個孩子,這個孩子由思會姐來撫養,當然連弱智女人一起養。元宵一過,在鄰村人的接受下,兜兜轉轉,終于找到了一個符合條件的女人。當思會姐把這個消息告訴母親的時候,她的表情好像剛懷孕的少婦一樣的興奮,事情很快定了下來。弱智女人三十五歲,家里人養了她這么多年,早就厭煩了,如今有人要,巴不得快點帶走她。五天后,青喜哥請了幾個村里的年輕人,帶了一筆錢到弱智女人家接親去了,這次的迎親顯得很凄涼,總共還沒十個人去,因為弱智女人娘家并沒有打發什么嫁妝,沒有鑼鼓,沒有鞭炮,沒有喜糖。只有弱智女人身上還可以看出一點喜氣,因為她穿了一身火紅的衣服,甚至連鞋子都是紅的,她的娘家還真好,給她準備了一套嫁衣,或許那套紅嫁衣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穿過的一套新衣服吧!因為她到死那天穿的都是那套紅嫁衣。 村里的小孩叫著,跳著,青喜討小老婆回來了,大家快來看啊!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我也趕去湊熱鬧,思會姐坐在堂屋中間,喜笑顏開,等待著那個即將代替她生孩子的弱智女子人。人群一下子靜了下來,并自覺的從中間讓開了一條路,我在老遠就看到了青喜哥他走在最前面,跟著他的是弱智女人。一身扎眼的火紅,她走路搖搖晃晃, 把頭壓得很低,雙手交握著放在前面,仿佛她每走一步都很吃力,終于挪進了家門,思會姐給弱智女人讓了座位,笑瞇瞇的拉著她的手。那一刻,我終于看清了她的容顏,聽母親說,弱智女人叫玉蓮,可是那一刻我真的無法把她的名字與她本人聯系起來。她長著一顆碩大無比的頭,四肢卻只跟十多歲的小孩差不多,她的頭發鍋蓋似的貼在頭皮上,顴骨突得老高,兩只眼睛更是大得出奇,撲閃撲閃活像一個火紅的大猩猩。她坐在那里,兩只眼睛怯生生的觀察著周圍的人。她甚至可能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看著她,甚至更不知道她的命運也將從此改變。 母親和幾個嬸嬸一起幫思會姐燒了幾桌子菜,請村里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和以前去迎親的人吃了一頓。人們談笑風生,酒足飯飽,人群漸漸散去,就這樣算是給玉蓮辦了一場喜事吧!從此青喜哥成村里唯一一個公開有兩老婆的男人。 思會姐搬出了主臥房,到偏屋去住了,玉蓮代替了她的位置,思會姐整日忙里忙外。為了給玉蓮加強營養,她把家里平時都舍不得吃的雞蛋和臘肉都拿了出來,玉蓮不會說話,連耳朵也不好使,但看到好吃的時候,她的反應特快,那一刻絕對不會有人認為她是一個弱智。一個月后,玉蓮比來的時候白了胖了好多,可是思會姐竟然發現玉蓮還來月事,這事對思會姐的打擊可不小,對玉蓮的熱情也慢慢減退了些。 轉眼到了三月份,全村的人都開始忙于農活,青喜哥和思會姐也如此。他們每天給玉蓮安排好吃的便出門做活了,玉蓮在生活上都不能自理,時間久了,思會姐難免心生厭恨,經常罵青喜哥和玉蓮,玉蓮雖聽不懂思會姐說什么,可當她看到思會姐黑著臉的時候,便會悄悄的退出家門。 時間總在我們不經意間悄悄溜走,人總是自私的,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大部分都是建立在利益上。思會姐對玉蓮的好當然也是有目的的,可一旦有一天玉蓮對她豪無利益可言的時候,那么她會改變,要么和她反目成仇,要么漠不關心。思會姐是好人,她選擇了后者,還有對待弱智也用不著反目成仇。因為一年過去了,玉蓮的肚子始終沒有鼓起來過,青喜哥和思會姐都絕望了,這樣的結局似乎都在人們的意料之外,感覺又好似在情理之中。從此,玉蓮成了人們排遣的對象,大家都指責她。有人說:“弱智也就算了,還連個娃都懷不了,活著做什么?”也有人說:“真是虧了,養了一年,什么也沒得到,趕走她算了!”又有人說:“思會姐對她那么好,她怎么一點也不爭氣,回報一下人家呢?”“唉!真是葬德啊!”總之沒有一個人不指責玉蓮而同情思會姐的。 玉蓮成了村里的第一個流浪人,雖然思會姐他們并沒有把她趕出家門,只是不再管玉蓮的吃喝,當他們下地做活的時候,即便有米有鹽玉蓮也不會做,于是她找不到熟的東西便吃生的,生包谷,生洋芋,生麥子,玉蓮過回了原始祖先的生活,很快的,她又瘦了下來,這次是又黑又瘦,更像一個大猩猩了,人一旦餓的時候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玉蓮也是人,這一本性是不會變的。又一次我去村頭的井邊擔水,我看到玉蓮坐在井邊的石頭上,目光呆滯,嘴里不停流著涎水,我猜她是被餓的,因為路邊走過一個小孩子,手里拿著半包餅干,玉蓮在那一刻的反應是極快的,她迅速搶過那半包餅干,一把全塞進了嘴里,我看到她的那雙手 ,很小,很臟,指甲很長,我看她好像被噎著了忙給她遞過去半瓢水,她看了我一眼,接過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全喝完了。她把瓢還我的時候,我好像看到她流出兩滴晶瑩的淚珠,嘴里嗚嗚啊啊不知在說著什么,我回家后把這一切告訴母親,母親雖同情玉蓮,但仍把玉蓮剛剛喝過水的瓢仔細的洗了三四遍。 玉蓮就這樣在外面游蕩了一個月了,村里的小孩見了她都老遠的仍石子,棍子,吐口水,有時小孩們用一截啃完了包谷棒子去逗她,有時用霉爛了的洋芋去逗她,有時用苦瓜去哄她,總之在那一月里,所有的大人小孩都充分發揮了各自的聰明才智,把一切可以用來捉弄人的手段都想了出來, 并都用在了玉蓮的身上。 玉蓮終于病倒了,思會姐不愿花錢給她看病,隨便找了一些不知什么時候買的藥給她吃了便不再過問,就這樣拖了一個星期,玉蓮的病不斷加重,她不出去搶小孩子們的東西吃了,她餓了也不再吃生東西了,她也不再被人們捉弄了。聽母親說,玉蓮只能在床上躺著了,玉蓮呼吸都困難了,玉蓮水都喝不下去了,終于在一雨夜,母親在大半夜的被勤會姐叫了去,我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果然第二天早上,母親告訴我玉蓮死了,我覺得這在我的意料之中,所有我一點也不驚訝。 玉蓮的死對于思會姐家來說,是一件大事,是一件喪事,也是一件喜事。人們認為應該把玉蓮的死訊通知她的娘家人,玉蓮死了三天了,她娘家的人還沒來,第四天了,玉蓮的娘家人還沒來,第五天了,人們說玉蓮的娘家人不會來了。于是,勤會姐他們決定給玉蓮辦一場風光光的喪事,宴請了村里所有的男女老少,人們談笑風生,熱鬧非凡,酒足飯飽,最后熱熱鬧鬧的把玉蓮下葬了。 一個月后,有人說玉蓮死了真是活該,誰叫她那么沒用。 兩個月后,有人說,其實玉蓮死得蠻可憐的,死了連家人都不來看一眼。 三個月后,偶爾有人提起玉蓮。 五個月后,玉蓮從此從村里人的生活中消失了… 對于那件事,我一直認為母親也是幫兇,因為那個雨夜我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又進行了什么陰謀。玉蓮的死是理所當然還是一個意外。雖然事隔多年,每每想起,我還是不盡遺憾,或許玉蓮的死真的只是一個意外,但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我又看到思會姐了,她的白發更多了,青喜哥的腰也更彎了,他們從此不再提孩子的事了。 去年我在家隨母親下地干活的時候,路過玉蓮的墳地,我看到上面長滿了青草,我想,或許另外那個世界更適合她。   +10我喜歡

李曉云/作   可愛卡通小女孩分割線   你在哪里?   公子沾了泥水的淡藍衣衫,在燈光映襯下變幻著斑斕的色彩。他修長的背影在繽紛擁擠的廣場上有些落寞。忽然,他轉過頭向旁邊喧鬧的人群望去,既而神色又黯淡下來,有一絲焦灼,有一些失望,還有一份淡淡的憂傷和虛空。   朦朧的月光,照耀著輕柔晶瑩的雪花,是一幅多么詭奇的畫,這個如仙境般氛圍的大背景,正是一個令所有人釋放自我的節日。   神秘而幽藍的閃爍,就像沉在海底的情愫被打撈了上來,漂浮在不夜的天際。那從魚腹里氤氳出來的光芒,又點亮了滿樹的星星,宛如春風搖蕩,春雨過早地灑落人間,愛情的幼芽做夢一樣地生長。   你在哪里?   那里有一群女子在看舞龍獅。公子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放棄了優雅,大步跑過去。不管那名隨從如何跟不上他的腳步而大喊他的名字。龍須碰觸到他的臉,獅子張著血盆大口對他怪笑。他沒理會。   他只是像花癡一般盯著那群女子。鶯鶯燕燕,美麗如花。她們佩戴著黃金白銀的頭飾,像飛蛾,像雪柳……化著精致的妝容,露出動人的笑靨,穿著繡有花鳥云朵的裙襖……深居簡出的她們,在元夕的夜景中終于能夠盡情地綻放青春的芬芳。   “這位公子,你踩到人家的鞋子了……”一位鳳眼丹唇的美麗女子嬌嗔地對他說。   “哦,失禮失禮……”公子忙挪開腳步。   “公子,你是哪里人氏?”女子看著公子的容貌,笑得越發流光溢彩。   “失禮,我有急事……”公子的眼光掃過女子的容姿,沒有停留,移目遠方。   不是她。   她沒有戴這么名貴的飾物,沒有穿這么華麗的衣裳。她應該是穿了一身素雅的純色長裙……他離開了舞龍獅的人群。   你在哪里?   公子開始懊惱。如果今夜不來看燈就好了,如果隨從不談起他的傷心事就好了,那樣,他就不會在雪地上走神摔跤,也不會弄丟了……   “公子,別找了,估計她已經走了,快午夜了,我們回去吧……”隨從氣喘吁吁地跟上來,說。   “不,我一定得找到她……都怪你非要讓我出來散心,還要和我說起那些事……對了,你確定她穿著純色衣裙,沒戴什么首飾?只有這些嗎?”公子追問他一臉委屈的隨從。   “我問了幾個知情人,都這么說的啊,純色衣裙,沒戴首飾。不過人海茫茫,到哪里找啊?”隨從懊惱地說。   “我們還是分頭找吧,你去城西頭,我去城東頭……”公子說。   “是。不過公子如若找不到,一定盡快從城南回家,走大路,不要走小路……”隨從叮囑道。   公子匆匆點頭,匆匆向城東走去。   渾圓的月亮已偏移中天,在蒼茫的天幕上俯瞰著塵世間的癡情孽緣。遠處燈火依然璀璨,鼓樂依舊喧鳴。   城南的小路上白雪晶瑩靜美,有幾串整齊的腳印,不凌亂,不斑駁。燈火闌珊,月光如水。   你在哪里?   公子看著自己滿是泥水的衣衫,欲哭無淚。是的,剛才,他又摔了兩次跤,他又冷又疲憊,他還被一個穿素色的女子罵他誣陷……于是,他把怒氣發泄在今晚讓他出門的隨從身上,偏不走大路回家,他走在了滿是積雪、燈光昏暗的小路上。   咦,前方有一個黑影。它靜靜地佇立在一棵古柳樹下,柳枝上掛著積雪,絲絲縷縷像畫在夜空中,在月光照耀下,那個黑影呈現出美好的女子體態。   走近看。的確是一個女子。頭上戴著一枚碧玉簪,綴著兩只翠色的蝴蝶,振翅欲飛……   只見公子瘋了一樣,跑到女子面前。怔怔地看著女子。   他,沒有說話,眼睛里全是嫌惡,沒有一絲柔情。接著,他向女子的臉龐伸出手……移向頭頂……一把抓住女子的頭發……   女子遭到陌生男人襲擊,尖叫一聲,便拼命擺脫他的手。   “你憑什么?你憑什么把它戴在你的頭上?我早起晚睡辛辛苦苦花費了半年時間做的,還來不及送她……你憑什么戴著……她還一次沒有戴過呢……”公子喊叫著,哪里還有半分平時的儒雅風度。   “公子放手,我給你拿下來……”女子好像聽明白了他的話,不再叫嚷,心氣倒比他平和。   “你為何要戴著它?她都沒有戴過……”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我剛才撿到它,覺得名貴,不知放到哪里才好,怕弄丟了,才插在頭上的……一直等公子來取,公子卻一直不來……”女子的聲音依然很柔和。   自從表妹嫁人后,幾個月以來,他沒有出過門,整天把自己關在屋里,把玩著這只蝴蝶玉簪。可是,今晚,他在隨從的好心攛掇下,來到了元宵燈會上。偏偏隨從和他談起表妹出嫁后的情形,說表妹懷孕了,生活很幸福。他便失神了,在雪地上摔了一跤,把懷里的蝴蝶玉簪掉落了。等發現玉簪不見了,他心急如焚,隨從打聽到一個不著首飾、純色衣裙的女子撿到了……   月光映照下,眼前的女子一身淡粉純色的衣裙,曉鬟烏鬢,只有那只玉簪的飾物,面容清麗,眼神柔靜,被他抓著頭發,也似乎毫不怨氣。他微微錯愕,有些清醒。發現自己無端抓著人家大姑娘的頭發,忙松開手。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偏巧。偏巧他抓過的發髻處松動了,于是蝴蝶玉簪就從女子頭上滑落了下來,偏巧,玉簪掉的地方有一塊小石頭,于是,其中一只蝴蝶像折翅的天使般脫離了母體,落在枯草叢中……   “啊,怎么辦?都是我不好,不該插在頭上的……”女子頗為難過地說。   公子撿起來一只蝴蝶的玉簪和另一只翅膀碎了的蝴蝶。沒有再責備女子,卻落下淚來,像是心口挖掘了多年的井,越是深邃,越是滿溢……   也許過了一個時辰,也許只過了一杯茶的時間,公子擦干了眼淚,奇怪地看著默默在旁邊陪著他的女子:   “深更半夜,你一個人在這昏暗偏僻的小路上等我?等一個丟了簪子的素未謀面的人?”   “我讓隨從到城南大路上等了,我們打聽到是一個穿著純色衣衫的年輕男人丟了玉簪……他們說,那個男子雖然,雖然俊秀,不過有些失魂落魄……我也是試一試,萬一等到呢?”女子淺笑了一下。   月亮在西天分外清幽,夜幕下那層朦朧的水氣漸漸消散。節日的燈火還在遠處閃爍,鼓樂聲時斷時續。   “你家住在城南嗎?”公子有些歉然地看看女子亂的頭發。   “是的。”女子攏了攏頭發,點點頭,眼睛里和他說著沒關系。   “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他們在大路上找不到我們,會自己回去的。”   他們走在潔白的雪地上,發出清脆的咯吱聲,柳絲上的雪偶爾會落在他們的肩上。   “對不起,因為我,弄壞了你的簪子……”女子說。   “是的,都怪你。”公子悠悠地說,“不過那只蝴蝶也許本就不屬于我,是我太固執了……”   2019元宵節   END   作者簡介   李曉云,中文系畢業,高級教師。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張家口市作家協會會員,張家口市詩詞協會會員。微信公眾號“曉云原創文學”,起點中文網連載長篇《古雨劍正傳》。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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